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早已经超出了“中国画”的概念，亦是一件表现国家重大历史事件的史诗级巨制。

6月6日晚间，北京保利2021春仰之弥高-中国古代书画夜场举槌开拍。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以估价待询的方式上拍，现场以2.2亿元起拍，随后一口千万元的价格，很快来到2.5亿的底价，新买家叫出2.6亿，而后进入到500万的竞价阶梯，交替竞价之后，场内后区买家率先报出3亿元！但并未结束，再次进入千万元级别的阶梯，参与竞拍的买家们竞争更加激烈，3.1亿元、3.2亿元、3.3亿元、3.4亿元、3.45亿元、3.5亿元......最终以3.6亿元落槌，加佣金以4.14亿元成交，问鼎2021年最贵中国古代书画，同时也大幅刷新了徐扬作品拍卖最高价纪录，亦是全球第三高价的中国古代书画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在2009年拍卖中就曾经以1.344亿元成交，这一价格一直是徐扬作品纪录。12年后再度上拍，超出3倍之多的涨幅，再次说明艺术市场对于绝无仅有重磅作品的期待。

乾隆重托，徐扬超凡绘制

为了平定准噶尔部蒙古族达瓦齐以及西域大小和卓木（大和卓木波罗泥都、小和卓木霍集占）的地方叛乱，清朝中央政府在1755年和1758、1759年出兵西域，在地域相当广大的地区内经过多次规模很大的战役，最终取得了胜利。

这次平乱战事，让乾隆十分骄傲。他把其称为“十全武功”之一。除了用文字记载于史册，乾隆皇帝还命宫廷的画家绘制作了一系列作品用来纪念，徐扬所绘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卷就是其中之一。

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卷》

不同于文人绘画的逸笔草草，政治题材的创作有其特殊之处：宏大场面需要用大尺幅的绘画来体现；政治活动人物繁多，事件要先后牵连，又要独立成章；画面需纪实，要表现繁杂的地域场景，又要表现当地的风貌特色。

这种种特殊之处，既需要画家具备闳深宏阔的艺术修养，又要有超凡的场景记忆和写实能力。一般的主题创作对画家而言已是挑战，更何况是皇帝如此看重的政治事件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凭借读书人的文化修养，与超凡的绘画才能，徐扬没有辜负乾隆的信任。

在这幅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中，徐扬借鉴史家笔法，秉笔直书，一气呵成，全图以写实的笔法记录了一个历史时刻，人物众多，刻画入微，色彩鲜艳饱满。从画面可以看出，徐扬对地域空间变化的把握十分准确，画面情节紧紧围绕着交通地域而变化，以简明扼要地叙述历史事件，堪称乾隆时期清朝宫廷纪实绘画的代表作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背后隐藏了什么历史信息？

对于这件作品，聂崇正曾说：“在圣祖康熙朝和世宗雍正朝也曾举行过，但是只见于文字记载，未有图像流传，故而徐扬此图意义非凡，兼具艺术价值和史料价值”。

诚然，中国古代绘画虽然数量繁多，但像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，能被当作文献资料，与真实历史相互印证的，确不多见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那么，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为我们提供了哪些历史信息？

清朝俘虏献受之礼自太祖、太宗始，直至雍正年间，才形成定制：先献庙、社；第二天，皇帝在午门城楼受俘。根据文献记载，“受俘献俘”的第二日还有一套严密的规定仪式。《平定西域献俘图》便佐证了这些记载确有其事，这是其第一层历史价值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2021北京保利春拍呈现

事实上，乾隆执政期间，曾经四次举行庆典，并且都是在一年中两次举行了盛大的献俘受俘仪式，分别是在1755年剿平准噶尔和1760年底定回疆之时。在历史文献中关于这四次庆典的记载，又能与徐扬画中记“新隶版图”、“域外番封”各国朝贺相印证。因此可以证明，因为有了这一历史事件，才有了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的创作。以图证史，这是其第二层历史价值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午门城楼皇帝御座

最后，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为我们揭示出大量与清朝存在朝贡关系的邻属之国，为研究清朝与邻属国关系提供了图文资料，这是其第三层历史价值。

中西合璧的蓝本之一

当然，作为一件绘画作品，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又有其绘画价值。可以说，在西画技法在中国大行其道之时，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为我们提供了中西绘画技法融合的一大蓝本。

徐扬是一位传统的中国画师，花鸟、山水、草虫、界画无不精通。他的这些作品，都非常注重造型写实，并兼具深厚的笔墨意蕴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他的花鸟作品，其造型、比例、动态逼真，结构严谨，反映了他对描绘对象深刻的洞察理解力。他的山水题材作品，山体清秀，山势连绵不绝，位置经营得当；树木穿插有序，繁而不乱，设色清丽高雅，明显受到吴门画派的影响。

在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中，除了运用中国传统绘画移步换景的散点透视法外，为了更加逼真地再现现实，徐扬在建筑的局部还使用了一点透视和成角透视，使画面更加接近真实，尽量营造出逼真的场景。此外，画中很多细节，如纵深的画面空间等，都体现出西方绘画技法的影响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（局部）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之外，描绘“平定西域献俘”题材的，还有郎世宁、王致诚等人所作铜版画《平定准部西域战图》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徐扬落款

《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》载徐扬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页影

关于这两件作品，聂崇正在《观徐扬画平定西域献俘礼图卷》一文中如此写到：

虽然以上所提及的手卷画和铜版画，反映的是同一个历史事件，但是在表现的手法上却是有着很大的差异。前者是长长的手卷画，后者是幅画不大的独幅画；前者所画的是整个事件进行的不同时间段的全部过程，后者描绘的是事件的某一个瞬间，某一个时间段的切片；前者采用的是中国传统的表现手法，后者则反映的是欧洲绘画的表现手法；前者是“进行式”的，后者是“定格式”的。

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 玉制画别

从这个角度讲，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》不仅可以提供同一题材上中西绘画表达方式的不同，亦可以为乾隆画坛“中西合璧”提供典型案例。